前言

上世纪八十年代，大街小巷繁荣的废品回收站至今还被很多人记忆犹新，不仅有废铜烂铁、旧报纸，就连现在看来毫无价值的钉子、头发、龟壳、骨头等“垃圾”，在当时都能以天价回收。

如今，与废品回收站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居住区的垃圾箱却变得“繁华起来”，里面“不该有”的垃圾越来越多：快递纸箱、饮料瓶罐、旧衣服、电子垃圾……它们大多是可再生资源，却被当作垃圾丢弃，也加重了垃圾箱和城市运营的负担。

主要原因是这些可再生资源的价值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没人愿意去收集、运输它们，也没人愿意把它们从垃圾里分类出来。

这给我们思考垃圾分类推进策略增加了另一个维度：除了解决源头，还要思考如何让低价值的可再生资源重新流行起来。

1.“可乐瓶”的情况大不如前

“一磅空可乐瓶连1元钱都卖不出去？以前一个空瓶能换一杯冷饮！”一个周日下午，家住荣乐社区的苏阿姨看着社区回收资源交换站的垃圾回收价目表感叹道。

这样的价格确实“不值一提”。十几个空的小可乐瓶勉强凑够一公斤，也就是说每个瓶子只值四五毛钱。在荣乐社区回收资源交换站的价格表上，跌到谷底的不仅仅是可乐瓶。旧衣服0.7元/公斤、劣质黄卡纸0.4元/公斤、利乐包0.4元/公斤、废旧塑料0.2元/公斤、透明废玻璃0.15元/公斤……

“贝尔军”对低价值的可再生资源也不感兴趣。

“我开着1吨重的货车收废玻璃，扣除油费、过路费、收购费，辛苦半天只能赚40元左右的利润，要是被开罚单了，可就得自掏腰包了！”

来自河南的老张在上海当了16年的“钟铃兵”，他坦言，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废旧玻璃的价值几乎相当于垃圾，其收运吃力不讨好，没人愿意干。

天元二手物资总经理徐东文对于回收价格的低迷也感到很无奈。

“受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等因素影响，很多再生资源都在贬值，甚至还适当提高现行收购价格，以鼓励垃圾分类。”

以塑料袋为例，200元/吨的收购价，远高于企业收购后转卖给下游企业的40元/吨，每吨有160元的差价，意味着买得越多，损失越大。

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亏损的事情？徐东文透露，自己能坚持下来，是因为有政府的补贴。

从去年开始，徐东文公司所在的松江区规定，经街道、镇(开发区)确定并在松江区经委、天元旧货登记，参与再生资源回收与生活垃圾清运系统“两网协同”的企业，回收低值再生资源(包括废塑料、废纸、利乐纸箱、旧衣服、旧鞋、废金属、废玻璃、废电子产品等)可享受补贴。

补贴价格原则上按照现行生活垃圾收集处理价格计算，为每吨200元以上。

闫宇翔 - 松江区绿化市容局环卫科科长

“就目前情况来看，一些低价值再生资源的市场机制已近乎失灵，亟待政府扶持。通过补贴，让回收企业在不亏本的情况下，适当提高再生资源收购价格，从而激发居民从垃圾中捡拾再生资源的积极性。”

数据显示，2016年松江区回收低值废旧物资总重量是2015年的1.45倍。

2. 回收企业探索新路径面临困难

如果地方财政支持有限，市场自行应对，能起作用吗？

“恐怕只有一条路，就是规模化经营、精细化管理。”天元二手材料副总经理孙亚明坦言，这条路非常艰难，如果没有政府部门的介入，几乎不可能成功。

再生资源价值低是相对的，如果收购规模有限，在与下游企业谈判时就会丧失主动权，尤其是在价格波动较大的情况下。

比如废铁价格一度从1400元/吨跌到200元/吨，如果下游销售规模有限，别人降价你也得接受。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忙不过来，难以维持收支平衡，也不会用高价来激励居民主动整理再生资源。

要想获得议价能力，必须收购一定​​规模的再生资源，触角必须深入到再生资源生产的第一线，该公司瞄准的是社区里的清洁工和垃圾房。

2015年，在长宁区商务委、绿化市容局的协调下，条件较好的新泾五村、天山新园、水下社区等3个社区率先试点“两网协作”，社区清洁工换上制服，“升级”为分拣员，从垃圾箱房日常生活垃圾中分拣出低价值可回收资源，与居民主动上交的再生资源一并收集运往新金华旗下回收站。

孙亚明 - 天元二手物资副总经理

目前此类试点已经扩大到近40个，今年预计将增加到50个，预计扩大到三四百个社区的时候，企业就能自给自足了。

“两网协同”真正打通了回收企业与社区之间的“最后一公里”。

原来，居民生活垃圾由绿化、市容部门负责收集运输，没有专门的再生资源分类，想要再生资源的回收公司进不去很多社区，只能和街头的“钟铃大军”争抢。

试点后，回收公司直接在社区内对垃圾进行分类，剩余垃圾由绿化市容部门清运。这样，尽可能多的再生资源可以进入正规处置渠道，减少生活垃圾的源头清运量，还能激发社区居民的环保意识，可谓“一举三得”。

数据显示，长宁区最早试点的3个社区每月平均回收再生资源近5吨，占居民生活垃圾产生总量的10%至20%。

但分类后的再生资源并不会立即运走，需要暂时堆放，因此受场地条件、居民观念等影响，并不是所有社区都能顺利推进“两网协同”。为了尽可能覆盖这些“空白点”，进一步提高回收规模，新金华推出了“再生资源回收交易网络中心”，居民只需点鼠标，就会有人上门收垃圾。

此外，长宁区在推进老旧小区综合整治、精品小区建设的同时，将“两网协同”点位布局纳入改造建设框架，在新建小区审批中将“两网协同”点位设施作为环卫设施审批的前置条件，推动更多社区配备集再生资源分类投放、收运、绿色账户积分扫描等多功能于一体的多功能垃圾桶房。

为了减少回收等待时间，新金华还将购置专用车辆，自建物流体系。“这样，我们就不用骑三轮车去回收站了，来回至少要半个小时，既费体力，又影响市容市貌。”天山新源专职收废品人员范卫国满怀期待。

3.增加附加值可唤醒认知

要想有效推动垃圾分类，关键是解决分类的动力。简单来说，就是让民众明白分类的好处和不分类的后果。近年来，上海推行绿色账户，就是以“奖励”作为居民分类的动力；出台生活垃圾分类减量督导和违法处罚措施，就是以“避免被罚款”作为居民分类的动力。

杜欢政——同济大学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中国合成树脂供销协会塑料再生利用分会会长

推动垃圾分类最根本的动因上海闵行区废铜回收，是居民从内心深处认可垃圾的价值。这个价值可以是货币价值，也可以是环境价值。否则，如果居民不认可价值，就会认为垃圾分类毫无意义。虽然短期内，可以用奖惩制度来“刺激”分类，但从长远来看，“价值认可”是政府部门必须面对和直接解决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垃圾分类可能还是“原地踏步”。

松江、长宁的做法，都是通过提高低值再生资源收购价格，促进居民“价值认同”的有益尝试，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直接补贴回收企业价差，后者则扶持回收企业规模化经营，减少亏损。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高再生资源的附加值，如果再生资源能像贵金属一样有价值，就不需要政府补贴提高收购价格，自然就能卖出高价。

废弃资源利用企业的技术水平直接影响废弃资源利用的数量和效率上海闵行区废铜回收，政府部门可通过政策激励、资金支持、产业引导等方式，推动相关企业通过技术创新提高废弃资源绿色回收利用水平和效益。

日本川崎生态城是一个可以借鉴的模式，自1997年成立以来，以位于川崎沿海地区的企业为主，发展资源循环型、环境协调型产业作为经济振兴支柱，逐步发展成为环保企业和研发机构集聚的高科技绿色环保新型产业带。

它的成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当地政府出台了一系列财税政策，为推动节能环保产业提供强有力的资金支持，如改革税收制度，对当地从事废旧回收利用的中小企业，使用指定节能设备可享受7%的减免税和一定年限的税收减免措施。

上海在符合条件的地区建设一批市级资源再生利用产业园区，并给予政策支持，让更多通过废物回收利用产生高附加值的项目生根发芽，是实现“价值认可”的有效途径。

去年底开始试运行的闵行厨余垃圾回收资源化中心也为让垃圾“大众化”指明了明确的方向。区内每天200吨的厨余垃圾，经过多重环保程序，最终被放入封闭的生化处理机进行高温好氧发酵，制成土壤调理剂，成为修复盐碱地、减轻城市热岛效应的“抢手货”，引来不少下游企业。

“这个环保产品前景光明，只希望源头的垃圾分类能更细致，让我们的机器能‘吃’更多的湿垃圾！”该中心负责人对未来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