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版|朱文谦

熔化的金属像血液一样粘稠，在管道中波动。表面好像覆盖了一层薄膜，不流动。橙红色的颜色在工厂灰色和棕色的噪音中显得格外耀眼。蒸汽涌动，噪音四起，一簇新鲜的铝从前世的废墟中重生。

熔融铝

这是浙江省永康市郊区一家小型私营铝厂的厂房。元宵节刚刚过去，工人们还没有到来，但装卸货物的汽车和轰鸣的机器已经让人感受到忙碌和热闹。废品堆积如山，机器并肩堆放。每一声“咔嚓”声，十几个铝圆盘就从方形铝板中压出，落入另一端的大铁桶中，等待冷却，然后运送到下一个工厂，成为保温材料。杯、瓶底的原材料。圆盘散发着滚滚热量，扭曲了站在或坐在机器中间的深色皮肤工人的形象。他们重复了一个动作：前一块铝板被吞掉后，又放上了第二块。

铝盘制造机

我们参观了几家相似但不同的公司。我们见得越多、谈论得越多，就越发现繁荣只是一种幻觉。这显然是行业衰退的一个缩影。

路漫漫青丝，往事波涛汹涌：“九十九八十一难”

“我毕业的时候是1992年、1993年，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中宇工贸厂长朱建忠回忆，“当时我和一个亲戚一起工作，他们接手了铝厂和汽车厂的生产。废料被回收并精炼以生产再生铝。当时我就向他们学习，做起了小生意。 ”

永康市地处浙中低山丘陵地区，人多地少、土壤贫瘠。先天优势的缺失，促使永康人在贫穷时思考变革，背井离乡创业，走向全国求生存。 “五金匠人云游四方，每县不离康”，是永康人永康人永不停歇的创业精神的写照。继承先人带回来的技艺和经验，乘着改革开放的契机，一大批想尝试的年轻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整装待发。

“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还很年轻，十五、十六岁。”天元二手用品负责人秦立军说：“我做过很多事情，包括当工匠、打铜、修锁等。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我18、19岁，用过的东西也很多。”很简单的土法炼铝，当时杭州一个县有一个国企，把剩下的铝灰全部倒掉，埋在地下。我们把它挖出来，冶炼出来，几年内就赚了数万美元。”

永康市无铝矿。计划经济下铝荒时，永康人从国企回收铝灰、铝渣，通过小冶炼提取再生铝，制成铝锭，然后出售给下游加工。 。

“我们出去采集原材料时，我们把原材料放在班车上，用纤维袋包装起来。我们紧张、疲惫、肮脏，一点一点地转移铝灰。”普方铝业董事秦兴红回忆，“放开之前，铝作为国家再生料，私人是不能经营的浙江省有废铝冶炼厂吗，一经发现就会被没收。当时很多人被没收，罚款更多。”有一次，我在检查站被扣押，送到天元去换二手物资。半夜，我和几个人搬了近万斤的东西进了天元。车子抢回来了，如果不拿回来，我们就无法重新开始了。”

1998年，朱建忠在广西一家大型企业工作时，遇到了一个报废品招标流程，需要缴纳40万元的押金。他非常希望能拿下这个项目，但他无力承担巨额资金。回国后，他与几位朋友商量，通过银行、信用社贷款获得了40万元，并成功中标了招标项目。我一直遵循这个轨迹。 “永康市的五金产业之所以如此发达，与我们的金融政策有很大关系。”回忆起筹款初期的尴尬和压力，他感慨地说。

“创业就像向西方学习。”天元二手材料厂厂长卢良伟说。 “你必须经历99或81个困难。”

麻烦四起，转型不力：“我们不需要政府帮助，只要能活下去”

广合铝业也是这些小铝企之一，已经停产近一年了。空荡荡的厂房里，一只狗在晒太阳。

停产后的厂房

一年前，广合铝业因不遵守环保标准，因政府干预而停产。 “三年前我们就开始要绿水青山。绿水青山抵得上金银的价格。”厂长秦慧春无奈的说道。

永康市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市长吕群勇接受采访时表示：“在环保方面，国家标准是最低标准，行业标准高于国家标准，企业标准高于行业标准。 ”小企业比大企业更难打交道。资金不足、治理污染问题的力度不够，以及日益严格的环保标准，对于使用回收废铝和小冶炼的小企业主来说，是一条难以企及的资质线。

“我们是产业链上的一个点，产业链上的企业都是相互依赖的，任何一个链条都不能断，否则其他企业就无法生产。”桥下铝厂卢良伟表示，“我们因为环保问题而关停了，到了某个时候，上下游企业都会受到严重影响。这是一个涉及整个产业链的问题，而不是单个企业的问题。”

“政府会定期对企业的污染排放水平进行检查，无论是市会议还是镇工会会议，都会强调环保问题。环保对于永康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小企业的问题。” ”。朱建中理解政府解决环境问题的努力，但他也担心包括他自己的公司在内的小企业的发展，这些企业必须排放废气。 “目前确实没有有效的办法能够从根本上解决环境保护问题。”

厂内环保设备

除了环保之外，劳动力成本上涨、废钢市场价格透明等因素也让传统铝冶炼小企业陷入困境。

那么，为什么不转型呢？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后，我才发现这是多么的空虚和无力。

“政府部门都在讲转型升级的要求，中小企业要转型升级。但我们一辈子都在做这个工作，我们有什么能力去转型？我们没有技术，没有技术，没有能力去转型。”其他基础、其他能力，我们就只能停下来，转型升级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停产。”秦惠春说。

老一辈的企业家大多已经年近五十，已经失去了当初开拓世界时的激情和干劲。当老行业的压力与日俱增，面对其他没有经验、没有技术、没有人脉的行业时，他们只能感叹，“其他行业都如山”。摆在他们许多人面前的，并不是他们思考了几十年的事情。发展问题变成了生存问题。

车间工人

“我在这个行业已经30多年了，现在面临着选择其他行业的需要。去年，我什至考虑过种菜。”有工厂老板开玩笑说。

“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就是要做精、做专，我觉得高科技大家都可以做，这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传统产业也是不可或缺的，传统产业一定要提升。国家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推动是对的，但也要有针对性地推广。”卢良伟说，“说到工业4.0，我们现在还处于工业2.0，跳到工业4.0是有点不现实。”努力的方向，但还需要时间来实现，大企业有大企业的价值，我们小微企业有小微企业的存在价值。”

“如果回到以前，你还没有破产，但生活状况比较不稳定，你最希望得到政府什么样的帮助？”我们问秦惠春叔叔。

他回答说：“我不需要它的帮助，只要我能活下去就行。”

市场规律，优胜劣汰：“现在的政策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我一看到政府部门就头疼，不像以前了。”秦立军说，“以前我们刚开始办工厂的时候，土地是在审批之前就建起来的，他们（政府）自己来提供服务。当时的政策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

永康从无到有、改革开放三十年，形成了成功的集群发展模式。集群模式下，大家聚集在一起生产同样的产品，当地产业形成完善的配套设施，生产和非生产要素齐全。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只要满足基本需求，（这样的小微集群企业）就有市场。”卢市长肯定了集群模式发挥的重要作用，并接着说道， “如今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到了另一个阶段，先发优势逐渐消失，新常态下遇到的问题越来越明显。”具体来说，是同质化竞争、原材料价格走弱造成的优势，增加人工成本。竞争力减弱。 “原来的竞争目标是我们自己永康或者周边同行，现在竞争目标是对标全国最先进的企业或者国际标杆企业。我们永康已经到了产品从中低端升级的阶段——从高端到中高端，这些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是龙头企业、百年老店。”

在永康市未来经济发展规划中，制造业转型升级是重中之重。在这次“第二次腾飞”中，智能制造、绿色制造、卓越制造、集成制造、服务制造成为发展目标。小炉冶炼企业未纳入工作计划。相反，他们的生存空间在清洁城市的口号下进一步缩小。

作为环境污染的主要来源，上世纪90年代，永康市政府开始尝试引导从事废铝回收行业的人们转行或跟进环保设备。现在环保形势更加严峻浙江省有废铝冶炼厂吗，此类企业也与经济息息相关。该规划与高科技、高附加值的方向背道而驰。采访中，卢市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这群企业，我们既没有禁止，也没有限制，只是不鼓励。他们还有生存空间，就让市场淘汰他们。我们不仅要考虑经济效益，还要考虑社会效益。” “我们可能会失败。迫使他们不这样做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包括劳动力成本、原材料成本、环境压力等等。这些因素会让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卢说。一方面，政府环境执法力度不断加大；另一方面，市场逐渐向更清洁、更高效的产品倾斜，这些企业逐渐受到从天花板到地板的攻击，最终会淘汰一批企业。”

市场经济是最好的法则。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在永康，数百家企业正在经历动荡。

后记

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可能是年鉴中的数字或者报告中的结论。但这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或许隐藏着无数人的辛酸奋斗，也隐藏着企业困境的挣扎。竞争和淘汰才是最真实的部分。

——支队队员金涛

实践可能是一个实地答案。每个人对于生活中的很多现象都会有很多的想法和疑惑。我们观察生活，提出疑问，下一步应该是解决问题。有些问题可以通过查阅资料，利用课本知识回答卷子上的问题来解答。但当涉及到一些复杂的社会问题时。我们也失去了方向。这些社会问题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而且具有很强的当代性和地域性。没有一本书可以告诉你实时的社会状况，也没有一本书可以具体突出不同地区问题的差异。这些问题存在的意义，也是实践存在的意义。

——支队长秦楚清

这群勤劳的永康人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几十年来艰苦奋斗，拯救了工厂、流水线、固定市场。现在风向正在改变，他们就像巨浪中的小船，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航行。在永康，我们看到了中国想要向高科技方向腾飞的影子，但我们也看到了它投射在地下的影子，那些影子工厂和工人。转型总是伴随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