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中国掀起的“反腐败风暴”，让英国制药公司葛兰素史克（GSK）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年后，另一家英国制药公司阿斯利康再次濒临雪崩。

11月15日，阿斯利康中国区总裁王雷被拘留半个月。截至目前，外界对于王某被调查的原因仍一无所知。就连阿斯利康全球首席执行官苏博科也向外界宣称，“这是一项未知调查的一部分”，“在极早期阶段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阿斯利康英国总部一名员工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阿斯利康总部和中国都已派出专门人员处理中国的最新病例。

相关律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阿斯利康大规模保险诈骗案并未针对该公司立案，这很奇怪。王雷作为阿斯利康中国“一把手”的被拘，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公司与个人关系断绝关系

尽管阿斯利康总部一再强调，目前的调查仅涉及个别高管，公司尚未被针对，但作为阿斯利康在中国最重要的人物，如果王雷的行为不属于总部监控范围，那么阿斯利康中国的发展也令人担忧。

阿斯利康最新声明称，针对违规行为，该公司已在各地区引入常驻合规官，并计划定期轮换地区销售高管，以避免这些高管“有机会过多介入当地环境”。

阿斯利康在中国遇到的危机扰乱了公司近年来的稳健发展，投资者开始恐慌。过去一个月，阿斯利康股价下跌超过18%，失去了英国富时100指数中市值最高公司的头衔，取而代之的是壳牌。

过去一周，阿斯利康全球从首席财务官到首席执行官纷纷对中国正在发生的案件做出回应，以安抚投资者。中国是阿斯利康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投资者认为，公司披露的信息越详细，他们就越放心。

不过，阿斯利康并未透露有关王雷案件的新信息。相反，它披露了数百名前雇员在2021年的“保险欺诈案”中被起诉。在如此影响广泛的刑事案件中，阿斯利康直到近期才披露相关信息，被外界解读为反应迟缓。

当时的案件涉及伪造癌症患者的基因检测结果，使这些“虚假报告”的患者获得阿斯利康明星抗癌药泰瑞沙的医保报销资格。

据网上公开资料显示，过去几年，因保险欺诈被起诉的阿斯利康制药员工及其家属，一直因退款问题与公司发生争执。许多被判刑的员工无法拿到赔偿，有的人写信给王雷和公司，希望公司提供经济支持。这些员工的诉求大多是药剂师为公司打工，只赚“小利”，而公司则“赚大钱”。但最终所有法律责任都由医药代理人承担，这是不公平的。

但他们的大部分投诉并未得到回应，阿斯利康也从未对欺诈性保险退款的安排做出公开回应。一位相关律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阿斯利康案确实有猫腻，以雇主为主体就可以实施保险诈骗，如果保险诈骗规模较大，雇主也应该是被告。”但具体情况要具体情况分析。”

他补充说，单位犯罪时，往往要承担赔偿责任。由于单位不能追究刑事责任，因此最终被判刑的是该单位的负责人。当时的葛兰素史克案就是这样。目前，多数律师认为，王雷作为阿斯利康中国的“一把手”，可以理解为“单位负责人”。

另一位律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目前网上公开的信息比较碎片化，并不能代表全部真相，因此很难根据这些信息来判断企业是否应该承担法律责任。公安机关针对跨国公司立案尤其谨慎，尤其是在当前的商业环境下。”

阿斯利康会成为下一个葛兰素史克吗？

阿斯利康在中国拥有员工16000余名，其中医药销售人员12000名。拥有如此庞大销售队伍的跨国制药公司并不多。王雷是阿斯利康销售团队快速扩张的始作俑者。他的成就很快被看到——阿斯利康中国成为中国增长最快的跨国制药公司，并连续多年成为无可争议的“销售冠军”。

如此激进的做法一度得到了阿斯利康总部的认可。苏博科执掌阿斯利康12年来，全面转向肿瘤药物战略。事实也证明，这一策略是有效的。阿斯利康最新第三季度财报显示，肿瘤药物部门销售额增长21%，达到56亿美元，占总收入的40%以上。对阿斯利康肿瘤药物部门的增长做出重要贡献的两种药物是（德克萨斯州）和Urex（欧洲），两者都参与了阿斯利康的调查。

直到今年年初，苏博科仍然对投资者说：“竞争意识很强的王雷先生，想在每个国家都成为第一，增长才是真正的动力和能量。”

但苏博科的热情此后已经冷却。 11月12日，他对投资者表示：“不幸的是，一些员工会被‘诱惑’以实现销售额最大化。”他还表示，正在采取措施进一步加强合规性，强化其中国200强，成立了多人合规团队，引入常驻合规官，并利用人工智能审查销售人员的费用报告，以监控任何不当行为。

苏博科还提到，部分员工利用微信等通讯服务工具进行非法操作，而这些操作方式并不在公司监控系统的范围之内。据介绍，该公司的系统仅监控电子邮件等内部信息。

尽管阿斯利康案件的性质与十年前涉及葛兰素史克的贿赂案并不完全相同，但两家公司面临的结果可能相似。葛兰素史克支付了近3亿英镑以了结贿赂指控，其在中国的最高高管被驱逐。

在葛兰素史克案中，为了实现总部下达的高销售增长目标，当时涉案高管充分倡导“以销售产品为导向”的经营理念，通过强调“不收费、不销售”的销售方式。大量贿赂。医院、医生、医疗机构、医药相关协会等药品销售相关部门及其所属人员推销药品，非法获利数十亿。

“合规问题对于一家药企来说是致命的，虽然阿斯利康还没有在公司层面上被针对，但这起事件很可能会引发公司内部的合规整顿。”一位医疗行业资深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葛兰素史克的教训是深刻的，十年过去了，它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阿斯利康今天的疏忽，可能会为其未来十年的发展埋下隐患。”

王雷尚未受到指控，但他已聘请了律师。第一财经记者无法得知阿斯利康总部是否为王雷提供了任何帮助。与此同时，尽管阿斯利康的业务仍在照常进行，但针对王雷的调查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更大的“雪崩”。

一位医药投资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国家打击医疗反腐败的决心非常大。每一个医药企业，无论是国内还是跨国，都面临着这样的现实。企业管理者必须转变思维。”日常经营成本现在可能构成犯罪，曾经经常被忽视的行为现在将再次受到审视并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中国，跨国制药公司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有的极其激进，如阿斯利康，有的则相对保守，如百时美施贵宝（BMS）。一位跨国制药公司的前中国高管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阿斯利康中国多年来一直被业界视为‘中国公司’，它正在为过于激进的发展付出代价。”

上述人士还表示，像BMS这样的巨头公司从进入中国的第一天起，在风控和合规方面就特别严格。 “这与总部在中国市场的战略重点有关。有些企业最优先考虑的是合规性，他们不求高销量，但求不惹麻烦。”他说。

他坦言，这也与中国高管的管理风格有关。 “如果王雷像大多数跨国公司的华人CEO一样‘听命’总部‘半步不敢逾越’，那么他的业绩很难有今天这么大。一切都有了。”两侧。”上述人士补充道。

另一位医疗机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阿斯利康早在1993年就进入中国，它很早就知道在中国经营的风险，但在中国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现在风险和回报评估需要会重新盘算，但不会放弃中国市场，所以必须拿出100%的诚意来解决这场危机。”

（本文来自第一财经）